连翘

王也坐在地板上，背靠着沙发腿，诸葛青横坐在沙发里，茶几上有个柚子。 
 
北方冬季的水果多是带皮的，柚子橘子橙子之类的，吃之前得费劲扒皮，不知会从哪里溅出的汁水弄得满手黏涩，溅进眼睛里又酸又凉。尤其是柚子，皮厚，一刀划不透，一圈一圈打了薄，扒完皮多半就不想吃了。 
可诸葛青偏是爱吃这种汁汁水水，他懒得动手，又不甘心只看不吃，于是用眼巴巴的瞅着王也。王也感受到诸葛青的目光，头也没回的装不知道，手按着遥控器漫无目的的调台。诸葛青死盯王也，王也死盯液晶屏幕。沉默，沉默是冬天的水果。 
　 
“好嘛！我给你剥就是！别这么瞅着我，油腻死了。”王也把遥控器扔给他，一手拿刀一手捧柚子。 
“我怎么瞅着你了？我看电视呢。” 
“你丫一天天的就得了便宜还卖乖。” 
　　 
王也刺入了个刀尖，转了转刀柄，找到合适的深度，绕着柚子划了一道，起点终点刚好重合，毫厘不差的划了个圆弧。诸葛青怕王也碰刀手便不闹他，安安静静的窝着，歪着脑袋看。 
这是个好柚子，皮厚度适中，诸葛青想起来上次买的那个，挺大个坨，皮得两厘米厚，扒到最后俩拳头那么大。柚子汁水颇多，王也划出个花瓣形的皮，扯着顶端往下撕，再小心翼翼也难逃一劫，被划破果膜的柚子喷了点汁。他一个激灵，下意识的闭上眼抹掉了汁，回头一看诸葛青，人早躲进组合沙发的拐角了。 
　　 
“我都没躲，你躲个屁。”王也翻了个白眼，拆下一块柚子，扯了纸巾垫好塞给他，“懒死你了。” 
“谢谢也哥谢谢也哥。” 
“少来。” 
“哎呦，我真心的，你看我真诚的眼睛。” 
　　 
诸葛青凑过去，从后面抱住王也，手臂环着他的脖子，头在颈间乱蹭一通，他把柚子递到王也嘴边给他吃第一口。王也推他，示意自己手脏，让他小心点别蹭上。 
　　 
“你先吃，我再扒。” 
“那我不客气喽。”诸葛青栽回去咬了一口，长长的嗯了一声。 
“甜么？” 
“甜噢，你给我扒的就是甜的。” 
“嗯，我猜也是，你这嘴跟抹蜜了似的。” 
“那自己过来尝尝有没有？” 
“不尝不尝，”王也收了刀，徒手扒剩下的，“肩膀疼，帮我锤锤。” 
　　 
诸葛青捻捻指尖儿，一只手沾了汁儿，给王也锤估计会抹他身上。小天才犹豫了一下，想出了个绝妙的主意。诸葛青往里挪了挪，倚着抱枕，伸长了腿去探王也，嘿，距离刚好。诸葛青心安理得的啃着柚子，足跟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王也背上，沿着两臂凸出的轴骨，慢慢移到肩膀上。他练的是八极拳，也会使些巧劲儿，拿捏好准度力度，王也压根没发现不对。 
春困秋乏夏打盹，冬眠故不可行，小睡却别有风味。几块柚子下肚，暖洋洋的阳光穿过零下的冷空气，透过窗搭在身上，诸葛青打了个呵欠，有点困了。人一困走神，脚下便没分寸。王也愈发觉得，哪里说不出的别扭。 
青年的手指白白净净的，瘦而有力，有时来了兴致还会露一手按摩正筋，顺得王也全身舒畅，碰哪儿哪儿得劲。而此时的手法杂乱无章，虽然痛快可不舒服，王也偏头看看，诸葛青正眯着眼睛要睡不睡的嚼着柚子，两脚轮流开工，软绵绵的晃荡着。诸葛青没穿袜子，光着脚，足面光洁白皙，掌骨分明，甲片圆润，透着健康的粉色，连甲缝都是干干净净的。他是非常爱干净的，每天能花上半个小时泡足疗盆，几周一换足浴香氛，曾被张楚岚吐槽骚得不像直男，他把王也一扯，一指张楚岚说，他瞧不起本精致男孩儿，你削他。 
 
“你丫是不是皮？”王也一把攥住诸葛青的脚腕，“嘚瑟？” 
“没没没。”诸葛青被这么一攥瞬间清醒。 
 
王也不觉得脚有什么好看的，毕竟是最接近地面，最不能露出来，且最爱生汗的部位。可诸葛青脚很好看，用漂亮来形容也不为过。夏天没那么热秋天没那么冷的时候，诸葛青常穿灰色的浅口袜配鞋，那双足藏在鞋里，裹在纯棉布料里，只露出一截脚踝骨，撑得出小一片阴影。 
屋里有暖气，烧的不错，故而诸葛青在家大部分时间更爱光脚。王者顺着足跟摸下去，滑到脚底，有意无意的刮了几下。诸葛青抖了一下，把腿往回收，又被王也拉了过去，胳膊压着他膝盖，手指拢成一簇去搔他的脚心。 
 
“别，别闹了……嘶。” 
“你错没错？” 
“我咋的了！”诸葛青笑瘫在沙发上，险些滚落沙发，“不行，你别弄，痒。” 
“你怎么就这么懒？嗯？又皮又懒。”王也继续弄他，拿着柚子皮往他脚底抹。 
 
诸葛青咯咯直笑，眼泪都笑出来了，脱水的鱼似的瞎扑腾。他强撑着凑过去，撩开王也的头发，在额头上重重的亲了一口。 
 
“够不够？” 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王也放开他，拍了那条大长腿一巴掌。 
“好嘛我给你扒柚子吃，你消停点儿。” 
 
诸葛青捞了块柚子，扒完果皮，自己先掰了一段吃了一口，然后又掰了一块塞进王也嘴里。王也见他面色如常，没有痛苦憋屈的表情，便消了疑心，放心大胆的嚼下去。汁水喷出，充盈整个口腔，王也眼泪夺眶而出——酸的。 
 
“诸葛青……！” 
“憋死我了。”诸葛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，看王也中招了忙灌水漱淡酸味。 
“靠了，你演员吧？啊？” 
 
王也扑上来，捧着诸葛青的脸，低头去找他的唇，他吻了进来，把水果的酸涩推进诸葛青口中，他探出酸得发麻的舌尖，缠着诸葛青的不放。他偏要把酸味儿吞得一干二净，直到品出甜腻为止。 
诸葛青喘着气，湿漉漉的眼睛瞪着王也，幽怨的抹了把嘴。王也倒是心情颇好，亲了亲诸葛青晶亮的唇。 
 
“这他娘真是我吃过最酸的柚子。”诸葛青腮帮子发酸，“柚间失格。” 
“我觉得挺甜噢。” 
“那你都吃了。” 
 
 
 
[end.]