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翘

王也送了诸葛青一瓶爱马仕的冷水，在他生日当天。 
 
诸葛青刚睡醒，迷迷糊糊洗了脸，拎着牙杯趿拉着人字拖，蹲到院里的台阶上咕噜咕噜的刷牙。浙江有点凉了，秋天终究是到了，诸葛青摸摸自己露在外面的大白腿，感慨再不能穿短裤了。 
 
“青仔！”诸葛萌咬着根水萝卜，捧着个不大不小的箱子，“你的快递！” 
“哪儿来的？” 
“帝都呢，时间算的可准了，你哪个小粉丝这么有心？” 
“怕叫你失望了啊小姑。” 
 
在诸葛萌一脸期待的注视下，诸葛青撕开了快递包装袋，划开了盒子的胶带，盒子的四个角都用泡沫板挡起来，里面铺了厚厚的泡泡纸，包裹得相当严实。拆完一层又一层，挺大的盒子拆到最后只剩下巴掌大的一个爱马仕礼品盒，是挺精致的，煞费苦心把保护工作弄这么好，诸葛青拆得倒是无语。这种无敌直男的打包装方式，爱马仕本家是干不出来如此掉价的事儿的，诸葛青不看邮件人都知道是哪个和生活脱节的太子爷。 
是一瓶COOL WATER，诸葛青当年的入门街香，说是街香，也是在同类奢饰品里论的。晶蓝色的香水染了玻璃瓶，和他的发色很像，即使现在用了其他香，也是他不讨厌的一款。诸葛青打开盖子，扇了扇瓶口，闻闻，还是记忆里的味道，那时候他还披着校服，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微涩成熟。 
 
“冷水啊。” 
“嗯呢。”诸葛青往手腕上喷了点，“我没想到，也不是没想到吧，呃……意料之中，是他会选的类型。” 
“噢——我知道了，那个北京的小子！”诸葛萌八卦的凑过来，伸手要拿，让诸葛青躲开了。 
“男士的，你又用不上，哎别这么看我。” 
“切，太钢铁直男了吧，你这样怎么也得用花蛾子一点的香啊。” 
“你管我。” 
 
有一搭没一搭的扯了几句，诸葛青收拾了包装箱，拿着他的香和牙缸回屋了。 
屋里没开空调，南方九十月份刚好，不热微凉的。诸葛青躺在床上，腿扔在床外半悬着，握着那瓶香水打量了一阵儿。 
冷水的前调是少许的茉莉香 ，很清淡的味道。乍一闻带着些许疏离而矜傲，到了中调便是柔和的迷迭香，像是茉莉花洗衣粉洗过又晾了一天，蒸出了香呛，剩下淡淡的清柔味儿。诸葛青下一次去北京找王也的时候，喷了一点在腕间和腰窝。 
 
“呀。”王也凑过来嗅了嗅，笑了。 
“你干嘛。” 
“有好好的用着啊。” 
 
王也一直不喜欢诸葛青用Pour Monsieur，前调的烟熏味儿有点呛，让王也想起诸葛青的衬衫袖口。掺一点柠檬酸涩，古板中隐约透着活俏，这瓶绅士是风流多情的绅士了。诸葛青很适合这款，他性子亦是如此，乍一接触高傲矜持，把他浸软了一戳，酸酸甜甜的馅就流出来了。王也多闻到的是中尾调，是从容的烟草，被熏干净了，只剩下沉稳内敛——偶尔轻佻。 
稳重又随性，绅士本绅士，诸葛青本青了。 
 
可王也偏不喜欢，嫌太缭绕，甜腻又苦涩的，像是和女人口红粉饼、男人雪茄古龙水水混在一起的暧昧。他扒掉诸葛青的伪装，剔出来一个清清爽爽的青年。 
王也从诸葛青口袋里摸出那瓶香水，抬起手，拎到眼前，透过蓝水儿去看他。一汪澄澈深沉的蓝色，震荡着，荡漾着，映着诸葛青的脸。 
 
“怎么了？” 
“没什么。”王也放下它，把下巴垫在他肩上，“只是想看看你眼中的世界。” 
“是漂亮的蓝色吧。” 
“嗯。很漂亮的蓝色。”